沈童

1

在加拿大卡尔加里市留学的第二年暑假，我看到学校附近一家小花店在招店员，就前去应聘，很顺利被老板奥利维亚留下。工作后，我们相处得不错。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奥利维亚说过几天他要去美国参加一个活动，十天左右回来，到时花店就交由我打理。

这个店传到奥利维亚手里是第二代了，生意一直不错。他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叮嘱我：“店里的百合花，一种是早上采摘上午送来的，一种是中午采摘下午送来的，你记住，售卖时早晨采摘的那种每枝贵五十分，价格千万别和中午采摘的混淆啦。”

我暗笑奥利维亚啰嗦，我在店里这些天已经知道了。谁想他还是不放心，临走时又补充了一句：“一定别忘了，超过十二点送来的百合就算是中午采摘的。”

奥利维亚走后，我认认真真打理着小店。送花工仍与以往一样送百合，我也和以往一样将两个时间段送来的百合分插在两个紧挨着的小桶里，按不同价格销售。谁知第三天，忙碌中一不小心，我将装着中午采摘的百合小桶上的标签碰掉了没发现，而恰巧那天是周末，来店里买花的人络绎不绝，午后不少顾客来买早晨采摘的百合，我忙中出错竟糊里糊涂将中午采摘的百合拿给了人家，下午快两点钟我发现了问题，赶紧把标签挂上，但这期间到底错卖给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

2

十天过去，奥利维亚回来了，我把记的账交给他，他一页一页仔细看着，突然指着一天的记录问我：“这天送花工送的百合你都卖出去了，可按他上下午送的数量，这钱数不对呀，怎么多了，你是不是记错啦？”

我赶紧回答：“账没记错，那天我把装中午采摘的百合小桶上的标签碰掉了，由于太忙，错按早晨采摘的百合价格卖了一些，发现后才改正，所以收入多了些。”

奥利维亚听后脸色一沉：“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多收了顾客的钱，对店里来说可不是小事！”

看着奥利维亚的脸色，我有些委屈，心想：这怎么不是小事啦，不就错卖了一些百合吗？我给你多赚钱了你还不高兴！

奥利维亚眼睛盯着记账本若有所思，片刻突然转身快步走出店门。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奥利维亚回到店里，他找出一小卷胶带纸，将一张打印着一些字的纸贴在店门口的玻璃窗上。我走近一看，上面写着：由于本店疏忽，某月某日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错将中午采摘的百合当早晨采摘的百合卖了，请当日下午这个时间段在本店购买过百合花的顾客来小店，我们将每枝多收的五十分退给您。在此本店向大家致歉！

看着这张启事，我涨红了脸。见我窘迫的样子，奥利维亚心平气和地对我说：“这件事也怨我没跟你说清楚，早晨采摘的百合之所以要贵一些，是因为它更清香。我们做生意一定要讲诚信，顾客买什么价格的花，我们必须按照价格提供给人家什么品质的花，决不能有差池，不然就是不讲诚信，做生意不讲诚信，是做不好也做不长远的。在这件事上你虽然是无意的，但不管有意无意，对顾客利益有损害了，就得纠正，这也是诚信经营的一种表现，决不能别人不知我们就得过且过。”

暑假结束，我原以为奥利维亚会扣我一部分薪水，可他没有，反而语重心长地提醒我：“你现在還在读书，尚未步入社会，希望你记住在我店里发生的这件事，以后参加工作了，不论做什么一定要认真，一定要诚实做人，诚信做事。”

听了奥利维亚的话，我百感交集，不仅对他多了几分敬意，也懂得了他家这小店能传承两代的秘笈。

（风吹麦浪摘自《出国》201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