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孙传志

我父亲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是一个农民。自幼兵荒马乱、流离失所，生活十分艰辛。比他大三岁的伯父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所以，爷爷从老家湖北麻城避难到了陕西白河，为躲避抓壮丁，爷爷在父亲11岁时不得不忍疼放狗咬断了父亲的脚筋。不幸接踵而至，12岁时，爷爷为生计奔忙劳累过早辞世，年少的父亲，一个孤儿，给地主打长工熬到了解放见青天的日子。1952年家乡刚刚解放，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爷爷奶奶的坟从老家迁到他的房后，他说那是他的根，算是尽了孝道。然后父亲毅然参加乡农会投入到土改运动中。在尔后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里，父亲凭着对党的感恩、对社会主义制度的热爱，做生产队长，大队贫协主席，都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和准“孝子”。
     父亲是千千万万个父亲里最平凡的一个，一生的沧桑为的是他的十个儿女，再苦再累都默默地承受着。为了子女们的学业，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日子从咬紧牙缝中挺过来。父亲总是起早贪黑，不辞劳作，一生没有享福，从不失一个正直农人的本分。父亲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很好强、很有主见，他那时常念叨的话如今我还清晰记得。他说：“要读书，只有读了书才会有出息，才会不受人欺负。”他自己没上过一天学，却能记帐、记工分。所以，继我成长为徒有虚名的作家，成了家里、村里、乡里、县里的第一个名副其实的文化名人之后，我的小弟自学成才也成了一个父亲所希冀的那种文化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竟然作了县文联主席，我们兄妹果然没受到多少欺负。只可惜我那苦命的父亲没能活到今天。虽然在父亲晚年，我曾在物质生活上对父亲有所孝敬，临终前也曾与父亲彻夜长谈，即使如此，我仍然为未能在父亲床前尽孝而自责。“有这份工作不容易，要珍惜，要争气”，父亲的话时常总在耳边响起，于是我勤奋，我知足，我不抱怨、不攀比，踏实地工作，忘我地读书，艰难地写作……